重看當時照片，驚覺孩子丟石頭爬土坡那塊灘地，
已隨六月的一場大雨，灰飛煙滅。
難怪奕廷七月來時，吵著說：
「我要以前那個海，不是這個海。」
這灘頭原就是「河」的地，不是我們的，
只因公所整治河道工程，用怪手挖出一條小徑，讓人誤以為人定勝天。
一場六月西北驟雨，橫溪輕易把地收回去。
五月，我們在橫溪打球、看蟲、刻印章、用大火煮飯，
大家穿著長袖，在河邊涼涼丟石頭。
均和凱一直低著頭，不斷撿、撿、撿，不知他們在撿什麼。
直到午后爬上屋頂，才發現凱撿了許多漂亮小石，
排列在一個淡黃平石上。美麗極了！他熱愛石頭。
均撿許多苦楝子和黃圓卵石排成一條長線，
供他心愛的紙飛機停放。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麼 ?
阿羅、佑子和宜儒在腐木下發現鍬形蟲和獨角仙幼蟲，
他們絕不會傻呼呼相信寵物店老闆的話，以為昆蟲是吃果凍長大的。
許多都市孩兒誤以為鍬形蟲吃果凍，獨角仙吃果凍，螞蟻吃果凍，
果凍無所不能。所有昆蟲都是吃果凍長大的。
阡和雯摘草搗藥，昕和冉妹為大家張羅吃食。
奕廷守著一鍋火，每次他總討要生火。
煙火冉冉，他口發出各式奇怪聲響，呼應煙火。
宜璋宜儒熱愛棒球，恰巧邱教練也愛，
因而在此形成新的棒球文化。
阿羅政廷也陸續加入，他們相約要經常一起打球。
在野地中，孩子以各自的形式，安在自然中。
而我真的相信，人是無法脫離自然，獨自生存。
你看它如何收復失地，就能知道，我們做了多少徒勞的事 !
我們記下橫溪的五月，來日在記憶中嘆息。
「我看不見太陽，只看到一片霧茫茫的天，
從早到晚，太陽都不出現。
從早到晚，悶得我喘不過氣來。
可是，大地依舊生生不息。」（羅 小五）
「我看到了風正在把落葉掃掉，
我抬頭往上看，滿天的黃葉。」（廷 小四）
「夏天的腳步從小溪慢慢走過來，」
我的衣服也漸漸改變了。」（雯 小四）
「草長在五月，樹木長在五月，花長在五月，
我覺得這麼美麗的世界，其實都是五月這個月給的。」（凱 小一）
「我看到有一隻老黑狗，在屋子裡面睡覺。
天空有陽光，旁邊的房子亂七八糟。」（奕 小一）
「五月的花草樹木，把整個世界變得更好看。
五月的世界真是美麗！」（璋 小四）
「五月有很多形狀，
有圓形，有彎來彎去的，有波浪形的。」（阡 小二）
「春天走了，一片片樹葉變成深綠色，
蟲子也跑出來了，每個人的袖子變短了，
人的笑容改變了世界。」（儒 小二）
「橫溪水上的風，是活了好多年的風。」（均 小二）
「五月太陽不見了，烏黑的雲籠罩大地。」（佑 小五）
「五月的橫溪，保護著我和他人。
河流保護魚蝦，讓我不會寂寞。」（冉 小三）
「五月的雨水落在竹林裡，大地有著清涼的氣息。
數不完的葉子，落在軟軟的泥土上。」（盺 小六）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