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展的大都是梵谷早期的素描習作,
許多看過展的人都覺得「大失所望」。我不這麼想。
梵谷廣為人知的晚期作品,在各式畫冊和媒體中容易尋得,
反倒這些早期習作,若非特定展覽,實難親見。
因此,在早期習作上我們著墨較多。
當牆上映出星空、向日葵、夜晚的咖啡館、鳶尾花、麥田群鴉時,
孩子驚呼連連。這是梵谷的印記。烙印在人們心中的梵谷徵象。
但此次的梵谷早期習作,卻讓我對梵谷多了一種未曾有過的想像。


寶鍊將此次來展的油畫,貼在不同的角落,作為仿作素材。
桌上備有紅、黃、藍、黑、白的壓克立顏料,
孩子知道這有需要的所有顏色,但他得判斷:
需要哪幾種顏料?以及顏料間的比例?


他們依憑經驗做猜測,有時會失誤。
失誤很好,教會人們許多沒有失誤時學不到的東西。
孩子選桌坐定,穿越時空,再現一百多年前的畫。


「老師,我沒有辦法畫出像梵谷一樣ㄍㄡˇ ㄍㄡˇ的。 」
他指的是厚厚膏狀的筆觸。
「顏料ㄍㄡˇ上去,要趕快把筆提起來,
不然會被其他顏色吃掉。 」有人問,自有人答。
在經驗中,孩子將手趨近眼,發展出所謂的技巧。
「不只要ㄍㄡˇ上去,還要旋轉。」裡面那間的孩子大聲應話。
「不一定,有時候不是旋轉,是點點點。」
「還有像稻草一樣,一根一根的。」
「瞇著眼睛看,你會有不同的感受。」我說。
「他的畫會動。」有人瞇著眼說。


剛開始,佑佑堅持要將所有看到的顏色調好,才開始畫,
畫到後來,他嘆口氣說:
「其實這些顏色可以直接在紙上調,反正最後全部都會ㄍㄡˇ在一起。」
他注意到兩塊顏色的中間,有一層過度,這個過度恰是此二色的調和,
只是有時多了些其他色調做為仲介。




我是相信華德福教育中談到的色彩本質,忍不住還要再說一次:
「為何色彩經驗對人類(尤其是成長中的孩子)來說如此重要?
對孩童而言,外在和內在世界的經驗是很難分離的。
孩子們不僅看到色彩,同時也感受到色彩的本質,
他們在自己身上感受到色彩本體的特質,
甚至對色彩此種非物質性存在的本體有所知覺。
此種知覺隨年齡的增長逐漸消失,
當孩子達到入學年齡時,他們對色彩的感受力已經消退,
而僅僅將之視為附著於物體表面的事物
(如「藍色」的球、「紅色」的屋頂)。
因此,孩子們對於色彩不同特質及影響的感受,也隨之萎縮,
而靈魂之窗也未能進一步開拓。


一種顏色如何遇見另一種顏色?
新的顏色如何出現?會出現什麼樣的圖形?
孩子們運用想像力,在圖畫中看到了各種不同的事物。
我們可以讓孩子把玩不同的色彩,
因為他是隨著自己內在的成形力量,將色彩一一畫上。
他快樂的將一個顏色加在另一個顏色的旁邊,不『代表』任何意義,
但卻伴隨著直覺的目標,
這是因為孩子發展出『將色彩一一畫出』的美妙直覺方法。
當孩子用水彩畫畫時,他會想畫自己眼睛看到的世界:
樹木、房子、街道、車子、飛機、動物、人群、以及太陽、月亮和星星。
孩子們並不覺得用水彩筆『複製』這些東西有什麼困難。
相反的,水彩筆沾濕的顏料,更可以讓孩子將想像的圖像畫於紙上。
用這樣的方式來畫畫,孩子才不會覺得被強迫使用明確的形狀、精確的形式,
或"正確"的顏色,而拘泥於『正確』中。




色彩本身鼓勵孩子去畫畫,
色彩很快的就給了這張畫某種心情,
孩子從這種心情中,找到屬於該畫的圖形。
繪畫主題的轉換,不應由外在決定,而應取決於色彩本身。
漸漸地,藍色後退,沒入遙遠之處,紅色和黃色卻向前伸展。
如此,色彩透視感發展出來了,
而這種感覺也為後來的幾何結構透視法奠下了基礎。
如果孩子沒有事先發現強烈的色彩透視感,
就學習一般的透視法,對它們的學習是有害的。
~ 本文摘自華德福教學的水彩教育《彩繪童年》」
心慌慌的問道,我們的孩子在沒有美育的學校教育中,
失去多少原先的色彩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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