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9日 星期一

推薦閱讀_壞人沒有生日

壞人沒有生日-窺探孩子想像遊戲的奧秘
作者 / 維薇安˙嘉辛˙裴利(Vivian Gussin Paley)
譯者 / 何釐琦
校者 / 郭妙芳
阿布拉教育文化有限公司 出版發行


以下是擷取本書中的推薦序
想像的翅膀 ˙文 / 邱惠瑛

一 、藍色的瓷磚

億柔在積木角地上排一列藍色方形瓷磚。
晨均和啟鳴坐在旁邊看。

億柔在瓷磚上各擺一個彩色立方塊。
晨均說:「白色是白糖,紅色是紅糖。」
億柔說:「才不是勒,有些是水果。」

啟鳴蹲下來,也用藍色瓷磚排出一個區塊:「這是烤箱。」
億柔在彩色立方塊最上層,各擺一個更小的彩色立方塊。
億柔將這些做好的三層小蛋糕整齊放進一個方形籃子裡,交給啟鳴。
晨均還是坐在旁邊看。

「你是老闆,要負責烤蛋糕。」億柔說。
啟鳴把籃子裡的蛋糕一塊一塊取出來,放進烤箱裡。
舉起空空的手,往牆上一比。(插上插頭)
接著,又用空空的手,在瓷磚上面一按。(按下開關)

億柔拿起紙板,不停煽動。
「這是烤箱,又不是烤肉。」啟鳴說。
億柔像突然搞清楚似的,笑著停止煽動。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
億柔把烤好的蛋糕,裝進小籃子裡,四處端給別人吃。
啟鳴跑到旁邊,看另外一組孩子用塑膠方塊組成陀螺。

億柔回來了,繼續製作新蛋糕。
啟鳴也回來了,發現億柔拿他的藍色瓷磚去做蛋糕。
「欸!你怎麼破壞我的烤箱?」啟鳴抱怨。
「烤箱又不會很重要,我的蛋糕不夠。」億柔說明。
(氣氛有些緊張)
沉默一會兒,啟鳴用平淡的語調說:
「嗯!蛋糕比較重要,沒有蛋糕就不需要烤箱了。」
說著就把瓷磚區塊縮小,變成一個比較小的烤箱。
(附註:兒童工房幼兒園積木角紀錄片段)

這盒藍色瓷磚,在這裡已經使用五年了,經由不同孩子的手,是蛋糕、是烤箱,也是棋盤、烤肉網、游泳池、洗衣機和馬路。所有的這些,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想像」。孩子乘坐想像的翅膀,幻化岀許多故事。沒有固定面貌,沒有事先徵兆。每次看孩子遊戲,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像身處黑暗劇院,可全然投入,又可置身事外。

二、想像的歡愉

什麼時候開始紀錄孩子的遊戲的?1988年左右吧!那時候在毛毛蟲兒童哲學促進中心(毛毛蟲兒童哲學基金會前身)工作,和楊茂秀老師一起帶兩個親子故事團體,課後,楊老師總要問我看到什麼,我支支吾吾好像看到很多有趣的事,聽到很多打動人心的話,卻又全說不明白。我開始懷疑記憶的不可靠。上過幾次課後,我把自己蜷缩在角落,用筆記下眼睛看到和耳朵聽到的。如在黑暗劇院中,全然投入,卻又置身事外。
我為自己先前的視而不見驚懼不已。

這讓我不禁去想:在劇院看現場和從電視看轉播的不同。在劇院中,我用自己的眼,由整體捕捉局部,形成意義,變成印象。看電視轉播,則依賴鏡頭,形塑意義,轉成印象。兩者差距有時毫里,有時千里,甚或樣貌難分。
紀錄帶著主觀的眼,形成觀點。

那個時期,女兒五歲,常有社區孩子進出我家,他們的遊戲內容吸引著我。孩子的劇場,有時在家裡,有時在後山、在溪邊、在車上、在公園,或在夢中;劇中的角色,有時是朋友,有時是椅子、是小熊、是自己,或僅僅只是一個想像;戲劇的形式,有古典、有現代、有生活、有奇幻,有時沒有任何形式或各種形式穿插。他們過著屬於這個年紀特有的生活型態,以想像的梭子,來回不停編織。那種自由和歡愉,常令我羨幕不已。有段時間,我甚至擔心,他們什麼時候會失去這種歡愉。想像的自由帶來的歡愉。
有一天,上高中的女兒對我說:「媽,我可以在上數學課的時候練琴。」我歪頭看她。「我用想的,可以聽到音樂。」彈奏過樂器的人都知道,《鋼琴師和她的情人》(The Piano)電影中的女主角在木桌上彈琴是可能的。而今,這些曾經出現在我紀錄中的孩子都已經二十幾歲了,我不知道這段想像歲月對他們的成長有什麼影響,我也不知道當時的遊戲紀錄本身帶有多少意義。
但我知道我自己。

三、成人的自利行為,意外的讓想像得到自由。

在紀錄的時候,成人為了能夠捕捉有意義的現象,通常會比較「隱退」。這個「隱退」,意外的讓我們可以看見孩子遊戲的全貌(包括合作、自信、同情、友誼、歡愉,以及衝突、瓦解、破壞、狡詐、自私等等),而發展出理解與同情,進而得以窺探兒童神秘思想世界裡令人讚嘆的四季花園。
成人的理解與同情,讓遊戲回到遊戲本身。其餘所謂語言發展、邏輯能力的培養、思考討論的形成等等附加目的,皆隱在遊戲背後,自然且必然的形成,如蝴蝶之於毛毛蟲。當然,紀錄者是否具備理解與同情,會因成人的先備條件和特質而異。但,可以確定的是,「紀錄」是一種成人的自利行為,抑制干預兒童遊戲的衝動,意外的讓想像得到自由。

四、裴利筆記

˙善與惡、生與死、父母與孩子的概念在現實和想像中穿梭交錯。這都不是簡單的話題。聆聽者沉浸在哲學的思維中----一種生命奧秘的真實重現。
˙孩子必須一直不斷逃避的危險是什麼呢?會不會有一種非常細微的恐懼,遠遠勝過其他呢?對於這些人生才剛剛開始的孩子們來說,答案應該不難發現。他們不久前還是嬰兒,而且大多時候,他們已經開始和新生兒共享他們的家。他們感受到喜悅和痛苦;他們知道憤怒也聽過死亡;他們在學校,遠離自己的家。這些都是孩子們共同的特點。
˙權力的想像會讓人感到安心。……尤其是年紀比較小的孩子。雖然透過假扮,我們可以感覺安全和強壯,可是公然要求權力,又是另外一回事。
˙幻想的力量能夠讓人找到新方法,從陷阱中脫身而出。
˙權力轉移(將權力轉移給別人)是宣示自我掌控的一個方式。巴尼經常這麼做,而茉莉則運用禮貌的符碼,達到相同的目的。
˙想像遊戲充分發揮了它的正常功能,創造了一個世界,讓住在裡面的人用想像和描述情境的前提和目標來解決問題。
˙想要了解某樣事物就必須了解與它相反的事物。
˙我以三個F作為開始----想像、友誼和公平(fantasy, friendship and fairness),可是我現在很清楚的知道,友誼和公平的另一面是恐懼---害怕失去自己的特殊地位。也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三F,因為在想像遊戲以外,友誼和公平幾乎毫無意義可言。……如果只有一個F的話,那就是想像了,而今年想像遊戲這本大書非常慷慨的與我們分享了它的內容。儘管如此,還有許多無法切割的片斷。舉例來說,我感確定壞人代表著危險和失去,而生日則和它相反,是安全和力量的確認;然而小寶寶在什麼位置呢?它們不是壞人,而且它們樂意分享生日。然而,小寶寶的四周總是圍繞著模稜兩可和擔憂。不論。防衛的機制有多麼周延,焦慮不安始終揮之不去。這些要求過度和愛哭的小東西似乎擁有足以抵抗分離和社會化的力量。緬懷過往的歡樂不斷的夾雜了對未來的擔憂。不像壞人和生日,小寶寶是個不確定的象徵,會隨著不同的班級或不同的孩子而改變。
˙突然間,佛雷德里克關心的是力量,凌駕於生與死之上的力量。

如看《德川家康》和《夢是唯一的現實》的往常閱讀習慣一般,順手記下打動我心的地方。如果沒有多樣且豐富的人生閱歷,以及一顆悲憫的心靈,裴利是很難從生活的普遍中看到特殊,或從個體互異中看到人性的通則。她一定不是只看教育書籍,也一定不是只喜歡單一生活。此時,我彷彿透過裴利的鏡頭,重建場景,讓一齣齣由孩子以生命執掌的真誠戲碼,從我眼前流動。我幾乎是紅著眼把它讀完。

經常在不同團體使用裴利的書,如果只是推薦,通常無疾而終。若大家耐著性子逐章逐節共讀下去,裴利就如魅影般的鑽進人心底處,嚎嘯不歇。怎麼會這樣?
有個媽媽這樣形容:「裴利的書像紀錄片,沒有高潮迭起,沒有事先安排。但真正走進去的時候,卻能喚起許多人內心的普遍經驗。」只要養過孩子或經常和孩子接觸的人都會同意,裴利的書能喚起許多人內心的普遍經驗。

有孩子就有遊戲;
有遊戲就有故事。
所有遊戲,所有故事,
都乘著想像的翅膀,
幻化岀每一個人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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